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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含香刺乾隆的事﹐紫薇和小燕子一點也不知道。
    小燕子這一陣﹐引用她自己的語言、是“快樂得像老鼠”。尤其﹐知道那個杜老闆和老
板娘。被判了流刑﹐充軍到邊疆去了﹐她就更加高興了。對乾隆心服口服。只是﹐含香每天
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讓她在快樂之余﹐充滿了犯罪感。這天﹐又到了“出宮日”﹐大家就
結伴來到會賓樓。
    會賓樓中﹐高朋滿座。小燕子等人﹐坐在一角的老位子上。蒙丹看到大家﹐就迫切的問﹕
    “她怎樣﹖你們最近這樣一鬧﹐大概也沒有人有情緒去管含香了﹗可是﹐我不能不提醒
你們。你們自己是雙雙對對了﹐不要把我們的事﹐忘得干乾淨淨啊﹗”
    “相信我們﹐我們一直沒有忘﹗”紫薇誠摯的說﹕“這兩天﹐含香的情緒也很不好﹐我
看她臉色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我想﹐這種日子﹐她也難過得很﹗”
    蒙丹聽了﹐就跳了起來。
    “讓我再進宮一次﹗”
    “你坐下﹗不要引人注意﹗”永琪警告的說。
    “我是你的師傅﹐不是嗎﹖”蒙丹看著小燕子﹐說﹕“你把師傅請進宮去﹐很難嗎﹖干
脆我進宮去當你的師傅﹐隨時隨地教你武功﹐不好嗎﹖”
    小燕子心動了﹐睜大眼睛﹐轉動著眼珠。爾康急忙說﹕
    “不行﹗不行﹗小燕子不要動這個腦筋﹐上次我跟皇上提過﹐從宮外請侍衛﹐都被皇上
否決了﹗你弄個師傅進去﹐皇上不徹查他的來歷才怪﹗”
    “我也反對﹐你們每次都把人往宮裡送﹐這宮裡的人越來越多﹐出宮就越來越難﹗現
在﹐應該是想怎麼出來﹐不是想怎麼進去﹗”柳青說。
    “就是﹗就是﹗”金瑣聽得心驚膽戰。急忙附議﹕“柳青說得對﹗現在已經夠提心吊膽
了﹐如果蒙丹也進去﹐越搞越複雜﹐大家更是提心吊膽了﹗”
    “我顧不了那麼多﹐我已經快要爆炸了﹗”蒙丹煩躁起來。
    “你非顧不可啊﹗這本來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任務﹐一定要選一個最好的時機來
做﹗”柳紅說。
    “下個月不是老佛爺過壽嗎﹖”永琪看著爾康。
    “不行﹗”爾康一凜﹐緊張起來﹕“時間太緊迫了﹗何況﹐含香的基本問題還沒解決﹗
她的香味﹐要怎麼辦﹖”
    “我再去採花瓣……”
    小燕子話沒說完﹐金瑣就驚喊起來﹕
    “老天﹗你還沒有搞怕呀﹖再採一次﹐引來的都是毛毛蟲怎麼辦﹖”
    “哪裡會引來毛毛蟲﹖”
    “那可不一定﹐”金瑣說﹕“蝴蝶是毛毛蟲變的﹐說不定你下次的香味﹐蝴蝶不喜歡﹐
毛毛蟲喜歡﹗那就慘了﹗”
    大家心情良好﹐全都笑了。只有蒙丹﹐情緒低落極了。蒙丹就看著爾康說﹕
    “如果不能夠在那個時候把含香弄出來﹐最起碼﹐把我再混進去一次﹗這件事﹐總要她
自己肯合作﹐是不是﹖找還沒有說服她呢﹗”說著﹐就站起身來﹐對大家一拜﹕“蒙丹和含
香﹐謝謝各位了﹗”
    大家面面相覷﹐不禁認真的動起腦筋來。
    這時﹐有一個身材高大挺拔﹐長得濃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手裡拿了一把劍﹐一支簫﹐背
上背著簡單的行囊﹐衣著簡單﹐大踏步走了進來。因為來人氣宇軒昂﹐有股不平凡的氣勢﹐
大家的眼光都被他吸引了。
    來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手裡的簫和劍﹐“啪”的一聲放在桌上。再解下行囊﹐
放在一邊。
    柳紅驚奇的說﹕
    “我去招呼他﹗”
    柳紅走到那個陌生人面前。
    “客官要吃些什麼﹖”
    “給我幾盤小菜﹐有什麼拿什麼﹐再燙一壺酒來﹗陳紹就好﹗”
    “客官是只吃飯還是要住宿﹖”
    “你們也供住宿嗎﹖”
    “不錯﹗”
    “那麼﹐我也要一間房﹗要雅致清靜一點的﹗”
    “是﹗”
    柳紅就去上菜。
    小燕子不住對那個陌生人張望﹐尤其對他桌上的那把劍感興趣﹐就對大家說﹕
    “你們看到沒有﹖那把劍的套子上﹐有刻花﹐有條紋﹐好像是把古劍﹗”
    “那不是刻花條紋﹐那叫作‘圖騰’﹐常常代表一個家族的標誌﹗”永琪說。
    “看樣子﹐是個名門子弟﹗我有點好奇了﹗”爾康也盯著那個人。
    “我也是﹗”柳青說。
    “他隨身帶著劍﹐一定是個高手﹗”小燕子說﹐就有點躍躍欲試了。
    大家在這邊議論紛紛﹐那個客人似乎若有所覺﹐但是﹐仍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小
二和寶丫頭上了酒﹐上了菜﹐他就自顧自的喝起酒來。轉眼間﹐已經杯盤狼藉。他有了一點
酒意﹐就拿著筷子﹐敲著酒壺﹐嘴裡瀟瀟灑灑的念起詩來﹕
    “書畫琴棋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他﹐如今五事皆更變﹐簫劍江山詩酒茶﹗”
    紫薇一驚﹐看爾康﹐爾康看永琪﹐大家都油然起敬。
    “好大的口氣﹗好一個‘簫劍江山詩酒茶’﹗”紫薇驚嘆的說。
    “這首詩原來的最後一句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他這樣一改﹐真是氣壯山河﹗”爾
康讚不絕口。
    “人家改變七件事﹐他只改變五件﹗簫、劍、江、山、詩、酒、茶……他帶著簫﹐帶著
劍﹐出口不凡﹐這人一定是個奇人﹗”永琪說。
    “我對他那六件事都沒興趣﹐那把劍﹐我倒很有興趣﹗”小燕子說。
    大家都盯著那人看﹐議論紛紛。只見他再喝了一杯酒﹐用筷子敲著酒壺﹐開始念另外一
首詩﹕
    “一簫一劍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壺﹗兩腳踏翻塵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
    “好詩﹗”爾康脫口喊出﹐再也按撩不住了﹕“我要去認識一下這個人物﹗”
    小燕子跳了起來。喊﹕
    “我也去﹗”
    “我也去﹗”永琪喊。
    結果﹐大家全部跟著爾康過來了。
    爾康一抱拳﹕
    “在下福爾康﹐聽到閣下談吐不俗﹐想認識你這個朋友﹗請問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站起身來﹐抱拳回禮﹐風度翩翩﹕
    “在下名叫簫劍。不是姓蕭的蕭、是這支簫的簫﹗”拍了拍桌上那支簫﹕“這把劍的
劍﹗”再拍了拍那把劍。
    爾康一呆。心想﹐百家姓裡﹐從來沒有人姓簫。
    “簫劍﹖這是真名嗎﹖閣下家鄉何處﹖”爾康再問。
    簫劍一笑﹐注視著爾康﹐說﹕
    “真名又怎樣﹖假名又怎樣﹖不過給人稱呼而已﹗簫劍流落江湖﹐對於身世來歷﹐家鄉
何處﹐都已經忘了﹗”
    永琪和爾康不禁大奇﹐對面前這個“人物”﹐更加刮目相看了。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伸手就去拿那把劍﹐嘴裡嚷著﹕
    “借你這把劍看看﹗”
    “請不要動我的劍﹗”簫劍急忙喊。
    小燕子哪裡肯聽﹐飛快的搶了那把劍﹐就往門外跑。
    “簫劍﹗請到這邊來﹗”小燕子喊著﹐飛快的竄出酒樓。
    簫劍大出意料﹐楞了一下﹐急忙追出去。大家一看﹐小燕子又要惹事了﹐全部跟著跑出
去。
    小燕子拿著劍﹐一口氣跑到學劍的那個空院子裡﹐在空地上一站﹐拔出劍來﹐仔細觀
賞﹐但見寒氣森森﹐確實是把好劍。
    簫劍追了過來。喊著﹕
    “姑娘﹗請把劍還我﹗”
    小燕子笑著說﹕
    “你來搶﹗搶到了就還你﹗”
    簫劍文質彬彬的站在那兒﹐警告的說﹕
    “當心﹗那把劍不是玩具﹐鋒利得很﹐不要割傷了手﹗”
    “看樣子﹗你是一個行家﹗玩簫玩劍﹐有意思﹗我是小燕子﹐很想領教領教你的功
夫﹗”小燕子笑嘻嘻的說﹐就大吼一聲﹕“看劍﹗”
    小燕子一面說﹐一面飛身而起﹐舉起劍來﹐對簫劍當頭劈下。
    簫劍急忙閃開﹐嘴裡大叫﹕
    “請不要開玩笑﹗傷著人不好﹗”
    簫劍一邊說﹐一邊倉卒奔逃﹐也不看後面﹐和趕來的大家竟然撞成一堆。
    爾康急忙扶住簫劍。小燕子已經殺了過來。
    “簫劍﹗來搶呀﹗不要跑﹗”
    “不好……”
    簫劍立刻奔逃﹐這次﹐和柳紅一撞﹐柳紅閃身站穩﹐簫劍竟然摔了一跤。柳紅驚愕的扶
起他。小燕子又持劍砍來。
    “簫劍﹗我們來比劃比劃﹗不要跑﹗”
    “你拿著劍刺來刺去﹐我怎麼能不跑﹖”
    簫劍說著﹐滿院子奔跑。小燕子就滿院追殺。
    爾康、永琪、蒙丹、柳青幾個﹐看得好驚訝。不禁仔細旁觀﹐想看出簫劍葫蘆裡賣的是
什麼藥。金瑣、紫薇站在他們旁邊﹐也看得津律有味。大家也不阻止小燕子的胡鬧了﹐祇想
看出端倪來。
    “看劍﹗我殺來也﹗”小燕子再喊。
    簫劍一邊跑﹐一邊莫名其妙的喊著﹕
    “姑娘﹗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搶我的劍﹖趕快還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
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有簫﹐有劍﹐名字叫簫劍﹗”小燕子喊著﹕“怎麼不肯把功夫露一下﹖那麼小器幹什
麼﹖我就要逼你出手﹗”
    小燕子已經追到簫劍身後﹐對著他一劍刺過去。
    簫劍大駭﹐倉卒之間﹐已經逃不掉﹐嚇得滾倒在地。小燕子的劍﹐再對著地上的他刺
下。簫劍瞪著那把劍﹐躲也不會躲﹐用手腕擋著面孔﹐只是大叫﹐
    “姑娘﹗手下留情﹗”
    大家看得膽戰心驚﹐柳紅急忙飛身過來﹐撞開小燕子。柳青也竄了過來﹐拉起簫劍。小
燕子握著劍﹐大喊﹕
    “你就是不肯露功夫是不是﹖柳青﹗柳紅﹗你們幫他幹什麼﹖我一定要把他的原形打出
來﹗”
    小燕子再度追殺過來﹐簫劍再度滿院奔逃。
    大家越看越稀奇。
    簫劍已經跑得氣喘吁吁。大喊﹕
    “姑娘﹗在下投降﹗不要打了﹗認輸可不可以﹖”
    “不許你投降﹗不許你認輸﹗”小燕子大喊﹕“小燕子又殺來也﹗”
    簫劍拔腿飛奔﹐一面回頭看那把劍。這樣一回頭看﹐就沒有看到前面﹐竟然撞在一棵大
樹上﹐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柳青柳紅急忙上前去扶起簫劍。簫劍剛剛站穩﹐小燕子又持劍刺
來﹐嘴裡大喊著﹕
    “看劍﹗”拿著劍橫劍一掃。
    簫劍眼看逃不掉﹐身子往後一仰﹐又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爾康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低問永琪﹕
    “你覺得怎樣﹖是不是真人不露相﹖”
    “實在看不出他是真是假。如果沒有真功夫﹐怎麼敢說什麼‘一簫一劍走江湖’﹖這一
路上﹐早給人幹掉了﹗”永琪懷疑的看著。
    “如果是假的﹐他演戲的功夫比真功夫還好﹗”蒙丹說。
    金瑣實在同情那個簫劍﹐說﹕
    “不管人家會不會功夫﹐有沒有功夫﹐小燕子這樣搶了人家的劍﹐逼人家打架﹐實在有
點過份﹗反正﹐人家就是不願意打架嘛﹗”
    “金瑣說得對﹗”紫薇就對爾康說﹕“你快去解救那個簫劍吧﹗他也是倒楣﹐好端端的
吃個飯﹐碰到一場無妄之災﹗”
    “那倒未必﹗不打不相識﹐蒙丹也是這樣認識的﹗不管這個簫劍有沒有真功夫﹐就憑他
那幾句詩﹐我也交定了這個朋友﹗”爾康說。
    “我也是﹗”永琪點頭。
    兩人說著﹐就很有默契的上前﹐永琪攔住小燕子﹐爾康迎向簫劍。
    “小燕子﹗”永琪說﹕“人家不想打架﹐你就饒了人家吧﹗要不然﹐別人還以為你是個
女土匪呢﹗到此為止﹐不要鬧了﹐把劍還給人家﹗”
    小燕子很不過癮﹐嘟著嘴看著簫劍。爾康對簫劍一抱拳﹕
    “對不起﹗”指指小燕子﹕“那是小燕子﹐喜歡和人開玩笑﹐鬧著玩玩﹗簫先生如果不
嫌棄……”
    “請叫我簫劍﹗”簫劍似乎驚魂未定。
    “是﹗簫劍﹗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就回到會賓樓﹐好好的吃完那餐飯﹐我再向你慢慢的
介紹我們這些人﹗”
    簫劍一抱拳﹐恢復了瀟灑﹐說﹕
    “我看你們個個身手不凡﹐風度翩翩、認識你們﹐是我簫劍的榮幸﹗”
    永琪把劍還給簫劍﹐大家就一團和氣的笑了﹐舉步往會賓樓走去。
    回到會賓樓﹐大家就重新上萊上酒﹐圍著桌子坐著﹐彼此寒喧。簫劍凝視著小燕子﹐好
奇的問﹕
    “姑娘名叫小燕子﹖”
    “是﹗本姑娘就是小燕子﹗”
    “姑娘好身手﹐簫劍佩服極了﹗姑娘貴姓﹖”
    小燕子被簫劍一稱讚﹐有點飄飄然﹕
    “你佩服我啊﹖太不容易了﹗很少有人佩服我﹐每次跟人打架﹐總是我吃虧﹗剛剛你問
我什麼﹖‘貴姓’﹖哈哈﹗我的姓不貴﹐姓什麼﹐我也忘了﹗就算姓‘小’名‘燕子’吧﹗”
    簫劍看著小燕子﹐不禁哈哈笑起來﹕
    “好﹗代我姓簫﹐你姓小﹐聲音差不多﹐可能是本家﹗來﹗乾杯﹗”
    簫劍一口乾了杯子。大家見他氣勢豪邁﹐也都舉杯乾了。爾康就問﹕
    “簫劍﹐你到底從哪兒來﹐要到哪裡去﹖”
    “我云遊四海﹐到處為家﹐說實話﹐自已也不知道走過哪些地方﹐要到哪兒去﹖應該是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吧﹗”
    “看樣子﹐閣下是‘真人不露相’啊﹖”永琪有點不高興了。
    簫劍注視永琪﹐眼光竟然十分深刻﹕
    “我哪裡稱得上是‘真人’﹐我看你們幾位﹐才是‘真人不露相’﹐來頭不小呢﹗”
    “何以見得﹖”永琪問。
    “你們的談吐﹐你們的衣著﹐你們的舉止﹐你們的風度……每一件都說明﹐你們氣質高
貴﹐一定是不平凡的人物﹗簫劍別的本領沒有﹐看人可看多了﹗”就坦率的說道﹕“既然各
位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大家彼此彼此﹗我不問﹐你們也不要問吧﹗來﹐酒逢知己千杯少﹐
相逢何必曾相識﹖喝酒吧﹗乾杯﹗”就一口又乾了杯子。
    大家心想﹐可不是﹗就也一笑﹐舉杯。爾康就豪邁的接口﹕
    “好﹗別的都不要問﹐乾杯﹗”
    大家回到漱芳齋﹐還是津津樂道的談著簫劍。
    “那個簫劍太奇怪了﹐”小燕子意猶末盡的喊﹕“身上帶了那麼好的一把劍﹐功夫那麼
爛﹗連我都打不過﹐還敢取名叫‘簫劍’﹐乾脆叫‘簫輸’得了﹗”
    “你不要小看人家﹐說不定他的功夫好得不得了﹐就是不要跟你玩﹗左摔一跤﹐右摔一
跤﹐都是騙你的﹗”永琪說。
    “真的嗎﹖原來這樣啊﹖我看起來也怪怪的﹗他為什麼不肯跟我玩呢﹖”
    “江湖上﹐這種怪人多得很﹐”爾康深思著﹕“我看﹐他就是不願意用真面目來面對我
們……其實﹐我們也沒有用真面目來面對他﹗說不定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你看﹐後來我們喝
酒的時候﹐他口口聲聲﹐都在徊避問題﹐一股深藏不露的樣子﹗”
    “深藏不露﹖也不見得﹗”紫薇尋恩著﹕“他坐在那兒一個人喝酒的時候﹐念了兩首
詩﹐好像有意在引人注意﹐最起碼﹐是在吸引‘有心人’的注意﹗那兩首詩﹐實在有‘語不
驚人死不休’的感覺﹗”
    “對呀﹗”爾康說﹐看著紫薇﹕“你分析得好透徹﹗確實如此﹗真要不引人注意﹐就該
什麼詩都別念﹗所以……”
    “所以﹐這個人絕對有故事﹗”永琪接口﹕“簫劍兩個字﹐擺明瞭是個化名﹐他隱藏了
他的真姓名。隱姓埋名的人有兩種﹐一種是身上有血海深仇﹔一種是太有名了﹐不願意人家
看破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是哪一種﹖”
    小燕子嚷道﹕
    “有什麼故事﹖我最喜歡有故事的人了﹗你們今天怎麼不問問清楚呢﹖如果他有什麼血
海深仇﹐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他報仇呀﹗”
    “我覺得﹐我們最好不要再管別人的閒事了﹗”金鎖忍不住說﹕“我們已經一大堆問
題﹐都還沒解決呢﹗蒙丹的事﹐弄了一個半調子﹐如果再來一個簫劍﹐大家更要忙不完了﹗”
    小燕子對金瑣瞄了一眼﹐不滿的說﹕
    “金瑣好麻煩﹐老是給人潑冷水﹐越來越婆婆媽媽了﹗一下子不許我們做這個﹐一下子
不許我們做那個……將來﹐爾康娶了你﹐一定給你這個管家婆嘮叨死了﹗”
    小燕子這句話一出口﹐爾康立刻變色了。心裡一直梗著的問題﹐就像閃電般對他閃了過
來。他不由自主的去看金瑣。只見金瑣臉一紅﹐也飛快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有害羞﹐
有深情﹐有信任……兩人眼光一接觸﹐金瑣的臉更紅了﹐身子一扭﹐就轉身跑出門去了。
    爾康心裡﹐洶湧般的湧上不安﹐他回頭看紫薇﹐只見紫薇也看著他﹐眼神裡透著驚惶。
爾康對她搖搖頭﹐表示事情不能再拖了。紫薇的心猛的一跳﹐不要﹗不能這樣對金瑣﹗她想
著﹐就心事重重的走到院子裡﹐爾康也跟出去了。
    兩人一直走到假山旁邊。爾康就急切的開了口﹕
    “紫薇﹐我們不能再拖了﹐金瑣的事﹐一定要解決﹗”
    “怎麼解決嘛﹖”紫薇心煩意亂的說﹕“你也看到了﹐她那個樣子﹐根本從來沒有去懷
疑抗拒過﹐早就把這件事看成‘理所當然’了。她不是被動的接受它﹐而是完全認定它﹗爾
康﹐算了吧﹗我不要傷害金瑣﹐我好害怕對她說這個﹗”
    這時﹐金瑣發現紫薇和爾康去了院子裡﹐看看天色已經黃昏﹐生怕紫薇受涼﹐拿了一件
背心﹐要給她送去。走到假山邊﹐聽到兩人在說自己的名字﹐就驚訝的站住了﹐本能的閃身
在一塊石頭後面聽著。
    “你不要說﹐我去說﹗”爾康握住紫薇的手﹕“這個‘傷害’是必須的﹐如果現在不傷
害她﹐將來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因為﹐我心裡真的沒有她的位置呀﹗將來﹐如果勉強娶了
她﹐你要我怎麼面對她呢﹖那不是一種欺騙嗎﹖難道﹐你要她做你一輩子的丫頭﹖連她的終
生都賠給你﹖”
    “你不要這樣咄咄逼人﹗”紫薇哀求的說﹕“你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承認你的那些理
由﹗但是﹐金鎖不會懂。她會認為你不要她﹐我也排斥她﹗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家﹐沒有
父母﹐沒有親人﹐只有我﹗”
    金瑣大震。好像有個焦雷﹐在她面前劈開﹐她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就算你是出於憐憫﹐出於同情﹐也沒有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給她的道理﹗”爾康堅定
的說著﹕“我願意做她的親人﹐她的兄長﹐照顧她一輩子﹐只是不能娶她﹗紫薇﹐請你幫幫
忙﹐我心裡真的只有你一個﹐我不要三妻四妄﹐也不要小老婆﹗”
    金瑣聽不下去了﹐只覺得天旋地轉﹐慌忙用手扶住假山。這樣一個動作﹐就把爾康和紫
薇驚動了﹐兩人一回頭﹐看到金瑣蒼白的臉﹐兩人都大驚失色。
    金瑣瞪著兩人﹐好像爾康和紫薇﹐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一樣。她用手壓著痛楚的心
口﹐返身就跑進房裡。
    紫薇傻了﹐爾康急忙對紫薇說﹕
    “我去追她﹗我去跟她說清楚﹗”
    金瑣沖進了臥室﹐用手矇住臉﹐淚水就奪眶而出了。
    爾康跟著沖了進來﹐急喊﹕
    “金瑣﹗”
    金瑣急忙擦去眼淚﹐奔到窗前去﹐用背對著爾康﹐靠在窗櫺上。她的頭好暈﹐心好痛﹐
所有的思想意志﹐全部凍結。她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化為灰燼。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
要怎麼安排自己﹖怎樣去適應這突然而來的意外。
    爾康看著她的背影﹐有那麼一剎那﹐他真想放棄了﹗可是﹐這個時候再不說清楚﹐恐怕
一生都要糊糊塗塗過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說﹕
    “金瑣﹐你不要誤會﹗我和紫薇﹐都是為了你好﹗你那麼完美﹐那麼可愛﹐親切得像我
的一個妹妹……我怎麼捨得讓你當我的小老婆﹖紫薇也不應該做這樣的決定﹐你還有你的人
生呀﹗你有權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如果跟了我﹐是我在耽誤你﹐我不能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你懂了嗎﹖”
    金瑣回頭看著爾康。眼裡﹐盛滿了淚。
    “爾康少爺﹐你不用說了﹗”她惶然失措的說﹕“你再說﹐我更無地自容了。我從來不
知道你這麼嫌棄我﹗現在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我不會讓你和小姐為難……你
們的意思﹐我都了解了。”
    爾康急了﹐拼命搖頭﹕
    “不﹗我們的意思﹐你根本沒有了解﹐如果你了解了﹐就不會說我嫌棄你﹗我不是嫌棄
你﹐我是尊重你﹗假若我不尊重你﹐把你收房﹐對我有什麼害處﹖我和紫薇﹐經過了生死的
考驗﹐發現彼此那麼深刻的愛﹐難免也會為你想﹐似乎﹐你也值得擁有一份同樣的愛﹗我
怕……讓你當小老婆﹐是對你的一種侵犯﹐一種侮辱﹗你明白嗎﹖”
    金瑣點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認命的﹗你不用說了。”
    爾康好著急﹐抓住她的胳臂一陣搖撼﹐有力的說﹕
    “醒過來﹗金瑣﹗不要認命﹐不是認命﹗你的命沒有那麼渺小﹐你和紫薇、小燕子、晴
兒都是一樣的人﹗你和任何一個格格都是一樣的人﹗她們能夠擁有的﹐你都有資格擁有﹗我
深信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個像我愛紫薇那樣愛你的男人﹐像五阿哥愛小燕子那樣愛你的男
人﹐那個男人才配擁有你﹗因為﹐他是完完整整屬於你的﹗難道﹐你從來沒有期望過﹐自己
也有這樣的幸福嗎﹖”
    金瑣淚眼看爾康﹐一時之間。充滿了迷惑。
    “我弄不清楚﹐我是丫頭呀﹗我怎麼能那樣期望呢﹖”
    “小燕子不是常說﹐丫頭也是人﹐丫頭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你是自己的主人﹐你當然可
以這樣期望﹐也應該這樣期望﹗”
    金瑣困惑的站著﹐神恩迷惘﹐心碎神傷。爾康看著她﹐心裡充滿了不忍。但是﹐還是不
能不說﹕
    “最起碼﹐你今晚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我的話﹗不要因為這件事恨紫薇﹐或是恨我﹐
那麼﹐你就辜負我們的一片心了﹗”
    金瑣順從慣了﹐從來沒有違背過爾康﹐就可憐兮兮的回答﹕
    “是﹗我會去想﹐雖然我有一點笨﹐不一定想得明白。但是﹐我一定會去想﹐我也不敢
很小姐﹐更不敢恨你﹗”
    金瑣說完﹐實在沒有辦法面對爾康﹐就一轉身﹐跑出房間了。
    爾康沮喪的站在那兒﹐覺得好沉重。
    紫薇走了進來﹐著急的看著他﹕
    “你跟她講通了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通不通﹐我就不知道了﹗”爾康很難過。
    “她還是好傷心﹐是不是﹖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去找她去﹗”
    紫薇轉身要走﹐爾康拉住了她。
    “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他看著紫薇﹐嘆了口氣﹕“我承認﹐我有一點殘忍﹗
可是﹐寧可今天殘忍﹐不要以後殘忍﹗早一點讓她明白﹐還是比她越來越糊塗好﹗”
    紫薇瞅著他﹐服中﹐充滿了痛苦。爾康實在承受不了紫薇的痛苦。他這一生﹐最不願意
的事﹐就是讓紫薇痛苦。他把她的手緊緊一握﹐懇求的說﹕
    “拜託﹗請你不要這麼痛苦好不好﹖”
    紫薇深深的盯著他﹐也懇求的說﹕
    “拜託﹗請你不要這麼迷人好不好﹖”
    爾康瞪著她﹐傻了。
    這天晚上﹐儘管夜已經深了﹐金瑣還在大廳裡清掃。她提著一桶水﹐拿著抹布﹐拼命的
擦窗子、擦桌子﹐擦櫃子……擦所有能擦的地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力氣﹐都消耗掉。
    紫薇走來﹐痛楚的看著她﹐忍不住喊﹕
    “金瑣﹗你不要再擦了﹐你已經擦了好幾個時辰的桌子了﹗你在做什麼嘛﹖你心裡有什
麼話﹐你跟我說呀﹗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好不好﹖”
    金瑣埋著頭擦桌子椅子﹐頭也不抬的說﹕
    “這個椅子下面好髒﹐我把它擦乾淨……擦乾淨……”就使出全力的擦著。
    紫薇受不了了﹐奔上前去﹐一把搶走了她手裡的抹布﹐往桌上一摔。
    “不要這樣子﹐你有氣﹐你就說﹗”
    金瑣站住了﹐抬頭看著紫薇﹐臉頰因為工作而紅紅的﹐眼睛因為哭泣而腫腫的。
    “我哪裡敢‘有氣’﹐我什麼氣都沒有﹐我只是想找點工作來做﹐讓自己忙一點﹗”
    “為什麼﹖”
    “什麼東西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自己忙一點﹖”
    “不為什麼﹗我是丫頭……我做丫頭該做的事﹗”
    紫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喊﹕
    “再說你是丫頭﹐我就要生很大的氣﹗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的丫頭﹗你是我的姐妹﹐我
的朋友﹐我的知己﹗我們應該無話不談﹐把心裡的結﹐全部打開﹗告訴我﹐你愛上他了﹐是
不是﹖”
    金瑣瞪大眼睛看著紫薇﹐呼吸急促。憋了一個晚上的話﹐就衝口而出了﹕
    “小姐……我跟你坦白說﹐這件事對我發生得太突然……以前﹐你把我許給他的時候﹐
沒有征得我的同意﹐現在﹐你們取消這個約定﹐也沒有徵求我的同意﹗我像一個工具﹐一
個……”看到桌上的抹布﹐痛心的喊﹕“一塊抹布﹗隨你們要丟到哪裡就丟到哪裡﹗爾康少
爺說了很多大道理﹐反正都是為了我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為我好……只知道一件事
實﹐你們急於把我這塊抹布丟綽﹗”
    紫薇心中大痛﹐一把握起她的手﹐真摯的喊著﹕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我好想好想﹐今生今世都能和你在一起﹐永遠不要分
離﹗大概就是這樣自私的想法﹐曾經讓我覺得﹐我們共事一夫也是一件很美很美的事﹗可
是﹐當晴兒讓我心痛的時候﹐我才了解愛情是應該專一的﹗對我這樣﹐對你也是這樣﹗但
是……如果你不這麼想﹐你願意受委屈﹐那麼﹐就忘掉今天的事﹐我們還是照原來的計劃﹐
好不好﹖”
    金瑣瞪著紫薇﹐認真的說﹕
    “不好﹗今天的事﹐是收不回的﹗在我了解你們的心意以後﹐如果我還賴著爾康少爺﹐
我就太沒有志氣了﹗我應該尊重你們的看法﹐接受你們的安排﹗我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什麼路﹖”
    “我要離開這兒﹐離開你﹗小姐﹐你放了我吧﹗我想過了﹐我可以到會賓樓去﹐幫忙柳
青柳紅﹐他們的生意越來越好﹐正在缺人手﹗”
    紫薇一怔﹐好痛苦。
    金瑣就抓起抹布﹐繼續去擦窗子﹐擦桌子﹐擦櫃子……
    紫薇心裡﹐充滿了後悔﹐這件事﹐真是一錯再錯﹗她眼淚一掉﹐轉身進房了。
    這一夜﹐紫薇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小燕子和永琪﹐知道爾康做了這樣一件事﹐兩人都呆住了。小燕子雖然迷迷糊糊﹐對於
爾康敢做這件事﹐心裡卻實在佩服。永琪深知爾康的“感情唯一論”﹐不禁想著﹐如果異地
而處﹐自己會不會這樣做﹖畢竟﹐對男人來說﹐“最難消受美人恩”﹗說“好”那麼容易﹐
說“不”﹐那麼艱難﹗這樣想著﹐他對爾康﹐也就更加加心服口服了。小燕子和永琪都明
白﹐紫薇、爾康、金瑣這個結﹐只有他們三個自己去解﹐別人想幫忙都幫不上。兩人就什麼
話都不說﹐靜觀其變。
    紫薇思前想後﹐心裡實在難過﹐後悔得一塌糊塗。
    “當初﹐不要把金瑣許給爾康就好了……她說得也對﹐當初﹐我沒有徵求她的同意﹐現
在﹐我又不徵求她的同意﹗我好像對她很好﹐很情深意重﹐卻一再疏忽她的感覺﹗我真該
死……現在﹐要怎麼辦呢﹖”
    紫薇正在那兒翻來覆去﹐房門一響﹐金瑣拿著一盞燈走了進來。
    “小姐﹗你睡了嗎﹖”金瑣怯怯的問。
    紫薇一聽到金瑣的聲音﹐喜出望外﹐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驚喜的喊﹕
    “還沒有﹐我睡不著﹗”
    金瑣放下燈﹐沖到床前﹐一把握住了紫薇的手﹐痛楚的說﹕
    “小姐﹗對不起﹐剛剛我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讓你傷心了﹗”
    紫薇心裡一痛﹐好像有把刀插了進去﹐她握緊金瑣﹐低喊著﹕
    “是我讓你傷心了﹗你沒有說任何不該說的話。你心裡的話﹐除了告訴我﹐你還能告訴
誰呢﹖你說對了﹐我太疏忽你的感覺了﹗是我對不起你﹗”
    金瑣就熱烈的看著她﹐拼命搖頭。
    “不不不﹗我想清楚了﹗當初﹐你病危的時候﹐心裡還想著我﹐把我許給你心目裡最完
美的一個男人﹗你為我想得那麼週到﹐我還錯怪你﹐我實在不值得你那麼喜歡﹐實在不配當
你的金瑣﹗”
    “金瑣……”紫薇熱烈的喊。
    “聽我說完﹗”金瑣打斷她﹕“那時候﹐爾康少爺祇想爭取時間來救你﹐你說什麼﹐他
都會答應。事實上﹐萬一你那時活不成﹐爾康少爺恐怕也活不成﹗他的答應﹐根本就不能算
數﹗那個‘答應’﹐是他對你的感情﹐根本不是對我﹗”
    “金瑣……”紫薇再喊﹐太意外了﹐實在沒有料到金瑣分析得這麼透徹。
    “接下來﹐你們為了實踐諾言﹐只好維持這個約定。可是﹐爾康少爺心裡只有你﹐實在
沒有多餘的位子來給我﹐他說得對﹐這樣把我收房﹐實在蹧蹋了我﹗”
    紫薇抓住金瑣的手﹐眼睛閃亮。
    “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我真的想明白了﹗”金瑣瞅著她﹕“我八歲就跟了你﹐你的思想﹐你的行為﹐
都是我模仿的對象﹗這麼多年﹐我應該也有一點你的氣質了﹗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必須今晚
就告訴你﹐你是我的姐妹﹐我的知己﹐我唯一的家人……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至於我
的終身大事……”她含淚笑了﹐柔腸百結﹕“你有爾康少爺﹐小燕子有五阿哥﹐香妃有蒙
丹……我的那個人﹐說不定正在等我呢﹗”
    紫薇跳下了床﹐把金瑣緊緊一抱。
    “那麼﹐你還要離開我嗎﹖”
    “可能﹐有一天﹐我總會離開你﹐當我找到我的幸福的時候﹗現在﹐我還捨不得﹗”
    紫薇太感動了﹐含淚而笑﹕
    “哇﹗金瑣﹗你不愧是我的金瑣﹐不傀是我們大家的金瑣﹗你讓我好感動﹗我要告訴
你﹐當你找到你的幸福那一天﹐你仍然不會離開我﹐因為﹐你的那個他﹐一定也是我們心目
裡的知己﹗我們這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
    其實﹐金瑣心裡﹐仍然在深深的痛楚著。想明白是一回事﹐自己的失落是一回事﹐被拒
絕更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她想得更清楚的﹐是自己和紫薇這段割捨不開的感情。這麼多年
以來﹐紫薇是她生命裡的主題﹐她早已習慣了。再有﹐如果她不接受這份安排﹐她又能怎
樣﹖只是把三個人的關係﹐弄得非常尷尬而已。是的﹐她想明白了。她不要離開紫薇﹐不要
那種尷尬﹗她壓下了心裡的痛﹐幾乎是豁達的說﹕
    “所以﹐你和爾康少爺﹐不要再為我操心了﹗這樣也好﹐我可以用另外一個角度去看你
和爾康少爺﹐不再把自己攪和進去﹐真的好輕鬆﹗”
    “實話嗎﹖”紫薇盯著她。
    “絕對是實話﹗”
    兩個姑娘就彼此深深的互視﹐再緊緊的擁抱。金瑣低低的、沉痛的、坦白的說﹕
    “想到要離開你﹐我心裡的痛﹐實在遠遠超過要離開爾康少爺。我這才知道﹐我對爾康
少爺﹐絕對不是你對他那種感情﹗說不定﹐就像他答應娶我一樣﹐我們真正離不開的﹐都是
你﹗”
    紫薇聽了﹐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的﹐緊緊的抱著金瑣。其實﹐金瑣那些
說不出口的痛﹐紫薇是完完全全體會到了。但是﹐她也明白﹐爾康是對的﹐現在不痛﹐將來
會更痛。何況﹐金瑣什麼都聽到了﹐傷害已經造成。此時此刻﹐還能夠對她說出這麼委婉的
話﹐只有她的金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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